酸的饅頭

浪人劇場曾經把陳冠中的名著 《香港三部曲》 改編成舞台劇《祼言永無邪》 其中,有句對白,我時時記起,就是酸的饅頭,取其諧音,意指sentimental。

酸的饅頭,是腐壞的食物,不能嚥下。sentimental 一樣不好細嚼,把sentimental 的情感分解,甜酸苦辣,點滴在心頭。

近日新聞大肆報導六星級Rosewood酒店新落成後辨的幾個event, 此酒店前身就是新世界中心。十年人事幾番新,這地點在八十年代是紅極一時,廣聚人氣,然後九十年代尾沒落,一直被冷待至十室九空,像一個年青人步入殘花垂老的情況。地點真的也有其地運,發展商一直想延續商場的命運,但任何事也敵不過地水火風的生滅遁還,商埸幾年前被拆掉,直至2019 年的今天,終於重生。

常吃酸的饅頭的我,望着今生的它,卻看見前生的商場

小六升中一的放榜日,媽媽以為要為我去各中學叩門,結果我能原校升讀並以優異成績考入精英班。媽媽不用費神,就帶女兒去新世界中心購物,我記得商場底層是食肆,有間中餐廳叫福陞小廚,由息影藝人主理,那位藝人亦是我們的鄰居,所以就算不光顧,路過也會打個招呼。媽媽最愛帶我去隔鄰的太子日本料理吃午餐便當,那是我最愛的午餐,還記得當時一個便當是$45,便當是紅色的日式膠盒,一格日本飯,一格日式處理的涼菜蓮藕,一格是廚師發板的主菜,主菜天天會變,時爾是鯖魚,時爾鳗魚,有時是照燒雞。我最愛當然是那幾片焦糖蓮藕和熱棉棉的日本米飯。

吃完午餐,媽媽覺得中一要戴手錶,就帶我去鐘錶店買了一枚精工皮帶手錶,售$500 當時來說不便宜,我從來不扭父母買東西,但父母永遠都會給最好的予女兒的心態下,媽媽買了。媽媽沒有枉付這$500, 女兒戴了十幾年,就算姨母去瑞士旅行,回來時送了一枚swatch 給我,及中三時被同學取笑精工錶老土,她們分別載swatch, 和guess 等。我也沒有放棄我的皮帶精工,就是因為記得媽媽帶我買錶的情境,戴的是那份情,不是錶。

錶行隔鄰是一間音響專門店,兩母女當時被一個盒型的東西吸引,那東西接駁到一個耳機。那個東西叫Diskman, 在Walkman 年代的最後一章,Diskman 是劃時代的新產品,潮物來的。我們沒有買,但從影音店老闆的口中,媽媽知道她家中珍藏的cassette 帶會被淘汰。那天晚上她半信半疑,夜晚在家她播放她最愛的歌曲 La Vie En Rose。

多年後,cassette 帶真的被淘汰得一乾二淨,想買回卡式錄音機也有難度,某年的母親節,唸高中的我,就在HMV 訂了Grace Jones 的 La Vie En Rose CD 送給媽媽。 那晚,媽媽又可以播放La Vie En Rose 了。 2019 年的今天,Diskman 被淘汰了,CD 沒落了,連賣影像為生的HMV 和 HK records 也倒閉了。

都不得不悲嘆時代巨輪的殘酷,高中時代唱片鋪都是女生課餘最愛流連的地方。有天HK Records 播放著Sound of Silence, 我喜歡那曲調,查問下就買了Simon & Garfunkel 的唱片,然後每晚也在家播放,某日我發現華東水災的主題曲就是 Simon & Garfunkel 的 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2019 年的二月某一天,我午餐後和同事到HK records 流連,剛好店內就播放着sound of silence。 真是一個人生的圓,處處也是起點,處處也是停留,然後總會回來。

近年,在social network 的時代下,玩WordPress 之前,我最愛玩google plus, FB 不是太喜歡,在google plus 的世界,我認識了很多來自五湖四海的新朋友,從文字,我的世界擴闊了,有些網友變成了知心好友,他們的post有時好笑,有時低端,有時高端,是個好好的學習平台。前陣子google 宣布要停止google plus, 我不以為然,原來是真的,還有幾天,google plus 就要關閉,google 戶口不斷叫我下載回多年的post, 有晚我在自己戶口重看,一下就滑過了自己的十年。 又吃着酸的饅頭,不知google plus 會否像商場一樣,重整再臨, 在想下載與不下載之間,我決定由那十年逝去於social network 的洪流。決定的時候,想起奧斯卡小姐的一段優美文字 「有時就像最後那個日落,時間到了就美麗落下,不留雲彩」

但總感恩生活中遇到的每一個人。

*照片從網路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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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我

隆隆幾聲,是地鐵準備開出第一班車的聲音,

我終於放工了,挨了一晚夜,人也老了幾年。為了项目能順利進行,加班是預料之內。自己可以加班,但必須讓同事下班。

晚上九時,我催促同事回家休息,自己留在公司處理項目。我不怕靜,也不怕一人在倘大工作間工作,除了剝奪了作息時間外,其實也倒享受寂靜,進度十分理想。

過年時放了個長假,得來的是長假後遺症, 工作非常忙碌,處理日常事務之餘,最費神的可算是處理同事之間的互相投訴。你一言我一語,各持己見,互不退讓。同事好不容易等到我放假回來,找我來平息紛爭。

好了,事情有點複雜,簡單來說其實大家都太自我,我初步理解了箇中緣由後,分別地跟各方私下攀談,希望大家可放下一點點。(單是與各方對談的環節已消耗了我一半精力) 回想自己以前做𡃁妹的時候是被人由地上鬧至上天花板然後再跌墮在地上,下一秒依然要笑臉迎人,有錯即改,無錯就硬吞那道氣,退一步海闊天空。

如今以這個模式去管理已不行, 語調強少少,同事都會立即辭職,然後誰來處理職務,人手荒的大環境下,公司的方法是升職和加人工,於是一下子就變成經理谷的問題。即是人人也是經理,當人人也是經理時,人人也有自己想法,自我保護意識強,卸責藉口多,潛在衝突也特別多。

下午時份,我走出辨工室,呼吸一下,眼前的一幅風景是平靜的。我呼吸,自己內在的風景也在放空,原則上也是靜態。 我在想同事的內在風景又如何呢?我想同事和我都已經過了學徒階段,以前大家也是junior, 遇到批評時,都能謙卑地學習和檢討。 現在呢,工作上大家都有一點點的虛名,當問題浮現時,要像從前的真切承認,然後自我檢討確實有點難,因為大家的「我」都擴張了。自我澎漲了的反效果就是遇上批評時,像刺蝟一樣, 找理由反駁甚至反撃,其實是保護自己無謂的自我。

我看着兩位意見不同,持續爭論同事,分開他們,請兩位經理返回原位繼續工作,講都無所謂。分歧意見的部分,就由我來做, 有什麼意見時跟我直接提出。這方法是最好的,因為我會讓步。 我目無表情地告訴他們,並直視他們。可能做𡃁妹時,給上司訓練有素,下一秒我已經變回慣常的微笑。

年青時微笑是強擠出來,年長的當下微笑是真切的,當「我」的觀念縮少後,會逐漸明白心如工劃師的道理。自心就是一個書畫家,可以彩畫世間所有風景。花卉、人物、昆蟲、魚鳥等等。這顆心無所不能,想要什麼,心都可以成就,所以心生一切法,心也能滅一切法。

莫使煩惱纏於心。